颜落夕没说话，只是咬着唇，狠狠地瞪着言季明。

“哦，差点忘了，你可是言氏集团的总裁夫人。当然，得比别人贵一点，对吧？”言季明又嗤笑一声，转身到一边拿起了醒酒茶，“虽然本质上都是一样的……”

颜落夕的指甲用力掐在红木办公桌的边缘，留下了深深的刻痕。

言季明像是觉得很无聊，喝了茶之后便又躺下了，片刻后，呼吸便变得平缓起来。

颜落夕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她不是怕眼前这个男人，只是怕自己会忍不住，爆发，然后前功尽弃。

毕竟，已经快要到终点了呢。

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绪，颜落夕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，顺手把言季明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收拾了。

等言季明醒来，她又变成了那个永远都温柔笑着的言总夫人。

“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？”

“以后可以让秘书把文件按重要程度分类放，工作起来方便一点。”颜落夕莞尔一笑，把最后一个文件夹摆好。

“懂的真不少，一个家庭主妇，比专业的秘书强多了。”言季明语气里满是嘲讽。

颜落夕装作没听出言季明的讽刺：“我走了，你待会儿要是饿了记得喝汤。”

虽然她知道，言季明不会喝的。

“还真是不够你操心的啊，言夫人。”言季明眯着眼看她，“以后做不成言夫人了，可别不习惯啊。”

“不会的。”颜落夕依旧温婉地笑。

言季明的冷笑凝固在了脸上，明知道在互相嘲讽，但他每次都等不到颜落夕面具碎裂的时刻，自己就先不耐烦了。

“出去，抓紧时间准备办离婚手续，搬家。”

颜落夕没再说话，转身出门。

一路咬着牙回颜家，家里人果然没等她就开席了，见她回来也眼皮都不抬一下。

颜落夕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下，心道何必呢，早就已经面和心不和的一群人，非要装作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，动不动就一起吃晚饭。

“哟，外交官小姐回来啦！”颜落夕刚吃两口，三婶就一脸嘲讽地凑了过来，还故意给她夹了一筷子肥腻腻的回锅肉。

筷子尖反着口水的光，看得她直反胃。

“妈，你说的那么好听干嘛，还外交官。”

颜落夕没开口，一旁堂哥便接话：“不就是个联姻工具，还外交官呢，你电视剧看多了吧。”

“我这不是给她一点面子嘛，修辞手法，懂不懂？”三婶故作不快地白了自家儿子一眼，嘴角却扬了起来。

“呵呵，三婶还会修辞呐。”颜落夕夹了一筷子鱼，“我就是个联姻工具嘛，但是有些人啊，当工具的资格都没有，三十好几了，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，等着给老女人当小白脸也过了岁数了吧？还得找个瞎了的老女人才行！”

“你……你怎么说话的！”三婶的脸气得通红，但还没等她继续，颜落夕就站了起来，“工具吃饱了，垃圾继续吃吧。”

“你说谁是垃圾！”

身后传来堂哥摔筷子的声音，颜落夕加快脚步，摔上了自家的大门。

“又交待你什么了？新任务？”

回到她和言季明的别墅已经很晚了。言季明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表，抬眼瞥了瞥颜落夕。

他好像总把颜落夕当成是个潜伏在他身边的间谍，每次回家都会领取新的任务回来。

“没有任务，闲话家常而已。”颜落夕扯了扯嘴角，很不敬业地回了个属于言总夫人的笑，“说我是联姻工具之类的。”

“哦，看来你们家人，脑子都挺清楚的。”言季明的声音里听不出感情，“知道你是联姻工具就好，不然过几天离了婚还麻烦。”

“嗯，当然，大家都清楚。”颜落夕觉得自己像个分裂的人，语调在高傲地向上，内心在失落地向下。

是啊，她是工具。

她可以忍受他酒后的粗鲁，但忍受不了他清醒的时候说出的，像刀一样，扎进她内心的那些话。

颜落夕走回自己的卧室，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粉色封皮的本子。

翻到最后一页。

唯一还空着的一页。

她曾经天真的以为，她可以忍受一辈子言季明的坏脾气，以及有意无意的伤害。可是后来，他对她的伤害太多了，她已经开始心灰意冷。那时候，她找出了这个笔记本，这个笔记本正好一百页，她想她还能再忍忍，就再忍一百次吧！

就当做她给予他的特权，再容忍他伤害自己一百次！

一百次以后，她就会彻底放下他。

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过页码处的“100”，然后拿起笔，在顶端写上日期。

她想像往常一样挑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感受，但是落下笔只有两个字。

再见。

再见，言季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