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怪神秘的古董店店主纸琉璃拥有能够完美复制古董的惊人手艺,被逃家的贵族大小姐江芷澜看中,命他修复一个损坏严重的奇怪木匣。别无选择的纸琉璃被卷入几方势力的争斗中,生死关头在江芷澜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神奇能力,并和江芷澜一起踏上了被军阀追杀的逃亡之路。在修复木匣的过程中纸琉璃逐渐意识到,这一切都是这个木匣引来的。这不起眼的木匣竟拥有惊人的能力……
在线阅读这天早上,交不起房费的纸琉璃终于被店家轰到了街上。他无奈地摸了摸口袋,除了一个洋火盒别无他物,连能用来典当的东西都没有。
说起来,他记得当时少女背上的布卷已被雨淋透,但取出来的洋火盒子却很干燥。里面他早打开看过,只有四根洋火,样子和寻常洋火无甚区别。然而自那以后,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团鬼火,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否真能通知到少女。
按理说,这事他其实办不办都无所谓,但还是令人在意……木匣、江芷澜、活尸、鬼火……大大小小的事在脑海里纠缠,一团乱麻。他真讨厌自己这一点,一旦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情,便总是无法释怀。就像只做了一半的瓷器,每次看到都让他心里发毛。
纸琉璃忍不住哀号了一声,引得几个路人莫名其妙地看过来,让他颇为羞耻。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,明明应该早点远离这些是非的,可是他能去哪儿呢?鹤城回不去,别处也无从安身,要知道当年他可是带着相当一笔积蓄,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……
而且走得够远,就能摆脱这一切吗?
显然不会。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放下,这世上最令他无法安心的,便是有人因他而遭遇灾祸。那样一来,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……
然而既已分道扬镳,江芷澜会如何,木匣会如何,都已经与自己无关。那些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了,别再管了。一切都已过去,是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。这样说服着自己,纸琉璃重新迈出了脚步。
在他迈出这一步的同时,一颗石子从他脚尖弹飞,落入一辆手推车的轮下。
车子被石子绊了一下,歪了个头,撞向路边的小摊。推车的年轻人急忙刹住脚,用力回拉,却因突然停步撞到了背后的行人。
行人瞪了车夫一眼,随口骂了几句,甩甩袖子走远。一只飞虫为了躲避甩来的袖子,拐了个弯飞向别处,却正撞上迎面走来的挑夫。
挑夫被突如其来的飞虫迷了眼,肩膀一滑,垒得高高的一叠瓷碗倒向一边,把好几个路人吓得倒退出去,又继续撞到更多的东西。不一会儿,街面上便乱作了一团。
纸琉璃没有观察到每一个细节,但后续的巧合也是匪夷所思。在他看来,就因为那一系列莫名的事故,几乎整条街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倒了霉。
一片混乱中,几个路人的神色忽然变得不太正常,低着头匆匆走开。纸琉璃也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,但就在他试图穿过不断聚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闯入了他的视线。
纸琉璃不自觉地抬起手,却欲言又止,没有挥手叫住她。算了,何必呢?这么想着,他转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这时,身后却响起了争吵声。
“军爷,我们家是小本生意,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啊!”
“走路不长眼撞了哥几个,让你赔几坛酒,怎么就不讲理了?”
纸琉璃不自觉地回过头,看见一个卖酒的老人被几个兵痞围住,看上去是发生了一些冲突。
“这不是隔壁摊子倒了,我冲出来挪个酒坛,并非有意顶撞。多多包涵,多多包涵……”老人弯腰赔笑道。
当兵的却说:“谁管你?让你赔酒是看得起你!”说着便要搬酒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这不是明抢嘛!”
周围的行人只是远远看着,没人上前帮忙。这些当兵的要闹起来,谁都不敢惹,只能默默同情那位老人家。纸琉璃也是赶紧站起来让到了一边,暗自叹了口气,没办法,他又不是身怀绝技的大侠,爱莫能助。
老人拉着兵痞的手臂想要阻止他们,被拉扯的那人用力一挣,一下把他拽倒在地。他老泪纵横,仍是伸出手死死抱住了对方的脚。“老东西,放手!”那丘八飞起一脚,重重地踢在他肚子上。老人吃痛弓起了腰,闭上眼不省人事。
“给我住手!”有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叫道。纸琉璃循声看去,竟是江芷澜从围观者中站了出来。
她一脸阴沉地看向那些兵痞:“光天化日的,要不要脸?”
“怎么着?你有意见?”
“我懒得向你们这些草履虫提意见,因为根本无法沟通。只是你们的存在本身,令我很不愉悦。”江芷澜说着,右手慢慢伸进外套之下。
兵痞们一下炸了:“你什么意思?找抽是吗!”
边上的纸琉璃一看事情要糟,连忙上去挡在双方之间,摆出商业性的笑容:“对不起对不起,多有冒犯……几位爷消消气,放他们一马吧。”
“敢当街骂老子,还想就这么算了?”
我可是在救你们的命啊,纸琉璃心想。“哎呀,这种时候大家都比较激动,难免口无遮拦。几位都是顶天立地、征战沙场的好男儿,胸襟宽广,哪里会跟不知好歹的小民过不去,对吧?”他边说边看对方的脸色。
兵痞们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,纸琉璃笑了笑,又说了一通好话,把他们都夸上了天。几个人本来也没太多其他打算,现在有了台阶下,姑且放过了他们。临走前,一个丘八恶狠狠地瞪了江芷澜一眼,往地上啐了口,比画了一个粗鲁的手势。
纸琉璃用力按住江芷澜的双肩,小声劝道:“先忍一忍,别害了老人家。”江芷澜闻言,冷哼了一声,背过身去。
两人默默无言,把老人抬到医馆安顿好。江芷澜付了药费,看都没看纸琉璃一眼,便走出了医馆。纸琉璃犹豫了一下,追了过去。
听见他跟上来,江芷澜加快了脚步,拐进一个巷口。
“哎,我说……”纸琉璃小跑着跟上。但她毫不理会,仿佛故意似的专挑曲折的小巷,越走越深。纸琉璃一边跟着她绕,一边不时回头看一眼,忽然皱了皱眉。
他回过头继续追她,但越发跟不上,于是不禁喊了一声:“哎……你停一下好不好!”
“我不叫哎。”江芷澜突然停下,转过身瞪着他。
“江芷……江小姐……”纸琉璃气喘吁吁地扶着墙,更正道。
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“那个……你……”纸琉璃支支吾吾地说,“你这几天,还好吗?”
“哼。”
哼是什么鬼,好还是不好啊……
江芷澜瞥了他一眼:“就这个?没其他事我走了。”
“哦……还有……”纸琉璃不自觉地挠起了头,“刚才你怎么会来?”
“路过罢了。街上突然那么吵,我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去看了眼。”
只是这样吗?纸琉璃点点头,一时无言。然而他总觉得,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影响着一切的走向,否则之前那么长时间,他们怎么从未碰过面?
“不过跟那几个渣滓交涉,你居然没被打死,还把人劝走了,真是奇迹呢。我还以为你除了一句话把人惹毛就没别的才能了。”江芷澜讥讽道。
“再怎么说我也是生意人,想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是做得到的。”
“呵呵。”干笑了两声,江芷澜转身又要走。
“江小姐,等一下——”纸琉璃追过去,又举起双手倒退回来,满头冷汗,“你不用拿枪指着我吧……”
“你不是走了吗?还跟着我做什么?再凑上来惹我心烦,杀了你。”
纸琉璃张了张嘴,迟疑了一下,默默低下头:“对不起,那天我不该那样说。”
“不用道歉,你说的都对。”江芷澜厌恶地别过脸,像是根本不想看到他,手里却依然举枪指着他。
“抛下你一个人,终究是我不对。”
“哼,你是谁啊,我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关你什么事?”
“的确我没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,但我实在不能不管木匣的事。虽然是阴差阳错,但既然遇上了,我就必须负责到底。”既然再次遇到了她,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心。
回答他的却是一连串的枪声。
地上的青砖和两侧的墙面都迸裂出碎片,巨大的回响震耳欲聋,纸琉璃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江芷澜缓缓垂下手臂,低头看着他:“说话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呢,小刘。”
“你突然开枪做什么啊!本来已经不跟了,被枪声引过来怎么办?”纸琉璃担心地看了眼身后的巷口。
“你不笨嘛,居然看见了。”
纸琉璃点头道:“刚刚才看见的。”江芷澜带着他绕来绕去的时候,他才发觉背后有人跟着,直到他们走到人迹稀少的地方,跟踪者才不得已放弃。“是因为刚才在街边出了事才被盯上的吗?”他问。
“比这早得多。”江芷澜叹了口气,“你说得没错,我们一直在被监视。我要甩掉这些尾巴并不难,但我们分开后,你还是被盯着。那么说说看吧,你打算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对木匣负责?”说着,她换了一个弹夹,“话说在前头,我依然不同意在事情办成之前销毁它。”
纸琉璃沉默了片刻,然后说:“我做仿制瓷器的时候,还是没办法直接在地下室烧出来的,必须借别人的窑。让其他人经手,就会引起怀疑。为了不泄露自己的秘密,我会在瓷器外加上一层特殊的涂料,烧出来之后,这层外壳会让瓷器表面呈现出明显的裂痕。对这样的残次品,窑工自然会失去兴趣,哪怕它是某件名作的仿品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已经坏掉的木匣,景鸢应该不会再想要了。”纸琉璃微低下头,扬起嘴角,“我可以造出这样一个木匣。”
江芷澜的双眼亮了起来:“真的?材料和工具好弄吗?你知道……我们不剩多少钱了……”
我们?纸琉璃心中一喜,问:“这么说,江小姐原谅我了?”
江芷澜的表情瞬间冷下来:“姑且一起行动罢了,是否要原谅你,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。”说着,她忽然上前一步,手肘猛地捅在纸琉璃腰上。
“再敢那样威胁我,饶不了你。”她看着倒地痛呼的纸琉璃,露出施虐狂般的微笑。
坐在前往安平的马车上,江芷澜再次抱怨起糟糕的路况。
根据她的说法,人越少的地方越不适合跟踪者隐藏,长途旅行可以暂时甩掉跟踪。到达安平之后虽然过不了多久还是可能会被盯上,但能争取到一些时间,而纸琉璃可以趁此机会把假木匣造出来。
纸琉璃并没有反驳这个看起来有些牵强的理由,他知道她只是想快点去安平,打听九灵眼的消息而已。
“要不是因为你捣乱,几天前我们就已经在安平了。”江芷澜没好气地数落道,“你可真能浪费时间。”
纸琉璃正色道:“别把那当成是和你闹别扭,江芷澜,当时的话都是认真的。而且若是因为我放手不管,以致木匣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,我同样无法原谅自己!”
“是啊,你可不就是这么负责的人嘛。”
对人际交往再怎么迟钝,纸琉璃也明白她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,于是立刻补充道:“当然,我理应尽力确保你的安全,毕竟徐迟那时候嘱咐过我……”
“行了,别说这些废话,明眼人都看得出现在是谁在保护谁。”江芷澜厌烦地摆了摆手,“你不是发自内心地想帮我,这我一直都知道的。之前虽然是被迫替我工作,至少还有对修复古物的热情支撑着。而事到如今,能让你坚持下去的也只有你所谓的责任感了,那么,我最好还是配合你的这份高尚吧。”
纸琉璃张了张嘴,想要回击她的挖苦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马车依旧徐徐前行,然而离安平越近,纸琉璃就越是坐立不安。江芷澜斜过眼睛,厌恶地看了他一眼:“能别动来动去的吗?马车本来就够颠的了。”
那也跟我没关系吧?调整坐姿而已,又不至于晃到车子。
“我说你啊,”她忽然坏笑起来,“以前在安平犯过什么事吗?”
“你怎么……”纸琉璃一惊,慌忙用咳嗽掩饰过去,然后面无表情地问,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当初提到安平时,你就一副慌张的样子,拼命找借口想转移我的注意力。现在又这副模样,谁还看不出你心里有鬼?”
纸琉璃避开她的目光,最后撑不下去,低头道:“因为安平是我出生的地方。你知道……近乡情怯嘛。”
“这样啊,可是你那么紧张,不止是这个原因吧。”江芷澜眯起眼睛,“你生在这里,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鹤城开店呢?该不会是,你以前整天偷看别人洗澡,被当成偷窥狂赶出城了吧。”
“不要凭空污人清白!”
“欸?那是谁之前一脸骄傲地大谈欣赏女人的经验呢?还爱看脚踝,你是变-tai吗?”
纸琉璃对她疯狂摇手,让她声音小一点,别让车夫听见。
江芷澜把手架在车窗上,撑着自己的侧脸,审视着他:“那么,老实说吧,小刘。你为什么那么紧张?”
纸琉璃叹了口气,压低声音说:“因为,我在这害死过一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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