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岄的手，慢慢从身畔垂落在地。

宋珺泽瞳仁颤抖，嘴唇微张，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。只是，眼眶陡然湿润，胸腔里更是痛不堪言。

“你还愣着做什么？”方进沉着脸冲太医低喝：“快救她！”

太医颤栗着上前一步，又停住了。

剧毒封心，她已跟煜皇一样，断气了啊！

“臣，臣无能为力！”

宋珺泽抱着赵岄站起身，眼神翻绞滚腾着数不尽的幽暗，抬脚就往太医身上一踹。“没用的废物！”

太医像落叶般飞出去，身体重重撞在墙上，却半点儿不敢痛呼。

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雪，一片片洁白的雪花纷扬而落，遮盖住世间一切腌臜污垢。

宋珺泽小心护住赵岄，着急忙慌地赶车入宫，并直接把她冰冷的身体安置在龙床上。

周围已聚满临时赶来的太医们，瞧见赵岄青白的脸色，皆是眼露惊惧，一个个都低着头做缩头乌龟，谁也不敢出声。

方进瞧见，知道再救不回赵岄，心一路沉到谷底。

“都不想活了是吗？”宋珺泽暴怒地把眼前价值千金的宝瓶挥落在地：“快点救她，否则朕诛你们全族！”

“别再自欺欺人，”见太医们吓得脸色煞白，一个接一个地跪倒，方进寒声道：“她已经走了。”

“闭嘴！”宋珺泽怒吼着，死死盯住太医们：“快救人！”

“陛下，”空气沉闷半晌，终是有太医战战兢兢地回：“世上并无起死回生之术！”

起死，回生？

像是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，宋珺泽眼帘颤动，踉跄着半跪在床沿。

她怎么会死？

他心中的恨，还没彻底发泄出来，她怎么能死？

她死了，他怎么办？

“你做什么？”眼角余光瞥见方进上前来想抱赵岄，宋珺泽顾不得哀恸，立刻阻拦。

“陛下以为我要做什么？”方进看着他，蓦地冷笑：“她是大煜尊贵无双的公主，理应被厚葬，我要带她去宫外，为她举行葬礼。”

宫中规矩甚多，而赵岄无名无分，若她的尸身继续留在这里，最终的归宿就只剩下一卷草席。

“朕，”宋珺泽的表情骇人可怖，整个人瞧着像是随时会崩塌碎裂：“自会厚葬她。”

“公主尚在世时，便受到百般折磨，现在死了，焉能得到安眠？陛下若是有心，倒不如去查查是谁设下圈套，害公主在御花园中颜面尽失！”

“方进！”宋珺泽恼恨地回身，眸光深处藏着翻江倒海般的哀切：“朕是恨她，可人死灯灭，朕会让她干干净净、风风光光地走，你滚出去！”

不要再站在这里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赵岄死了！

“你恨公主？”方进皱起眉头，声音微微地颤：“你为什么要恨她？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你，为你付出自己的一切，至死无悔，你凭什么恨她？”

宋珺泽怔了怔，唇角轻弯，似是想笑，可神情中的绝望无可压抑：“她不爱朕，她把朕当做玩物，只因一时之趣，便毁朕前程，待玩腻了，又弃如敝屣，甚至下毒暗害朕……。”

方进满脸不敢置信。

“放榜那日，有人买凶杀你，是公主私自调兵护在周围，又将你带入公主府，细心保护……世人嘲讽你是被豢养的面首，可公主若真将你当做面首，又怎会数日追查不眠不休，直到将意图害你之人驱逐出京？”

“宫宴时你受伤中毒，昏倒在镜湖畔，我亲眼瞧见公主跪地帮你吮吸毒血……她一边哭，一边呼唤着你，衣裳脏了，嗓子哑了，都全然不顾，那双明眸中只倒映着你一人的身影。”

“她的爱意那般明显，你竟不相信？”